沈苏楠是在手术一周后醒来的,他做了太久太久的梦,好像从五年前那个暗黑绝望的夜晚一下子到了五年后,心脏刺痛得厉害,喉咙刺痒,他难受的咳嗽起来,在氧气面罩上喷满了血。
病床旁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,医护人员很快跑进来,手忙脚乱的把他从重症监护室推进急救室。
沈苏楠双眸无神的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光影,直到手术台上的大灯再度亮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,楚哲不在。
也是,手术成功了,楚哲应该一直守在楚悦北身边才对,那是他的未婚妻,是往后很多年都要陪在他身边的人。
他应该陪着的。
急救的时间不算很长,沈苏楠很快又被转入重症监护病房。
他的心脏一直揪着痛,不管吃多少止痛药都不管用。
那天是元旦,医院外面到处张灯结彩,洋溢着新年的喜气,沈苏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,收到了医生给他下的病危通知书。
是楚哲带他来的医院,医院第一时间联系了楚哲,但楚哲没接电话,病危通知书才送到沈苏楠手上。
沈苏楠那个时候很虚弱,脸色一片惨白,连拿着薄薄几张病危通知书手都是抖的,他慢慢的看着上面写的每一个字,明明上面有很多专业术语他都看不懂,却还是固执的想要把这些东西都刻进脑子里。
良久,他仰头看着医护人员问:“可以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?”
沈苏楠已经很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。
五年前那场手术,是楚哲执意要做的,手术同意书是楚哲签的,所有费用也都是楚哲出的,沈苏楠醒来以后,得到了沈北的身份,然后被楚哲通知,沈家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。
他身体里跳动着沈北的心脏,在家人眼里应该和怪物差不多,沈苏楠很能理解他们的感受。
这五年,有很多次被楚哲折磨惨了,沈苏楠都发了疯的想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,但每次拿起手机,他连按下那串号码的勇气都没有。
该死的人是他,他怎么敢再打扰家人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?
但现在沈苏楠很想再听一听爸妈的声音,反正他借的是别人的手机,到时说不小心打错了就好了。
当然,也有可能他们早就没用那个号码了呢。
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呼叫过这个号码,沈苏楠打了好一会儿才打通,嘟嘟的等待音传来,沈苏楠的心脏一点点被提起来,等待的几秒钟被无限拉长,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电话终于被接通,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传出来:“楠楠,是你吗?”
沈苏楠幻想了很多电话接通的场景,独独没有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克制着无限欣喜激动的低唤,那一声“楠楠”瞬间将他准备的借口全部冲散,沈苏楠喉咙发哽,脑袋一片空白,颤抖着手挂断电话。
对方立刻回拨过来,沈苏楠已泪流满面,将手机还给医护人员,哑着声哀求:“求你帮我跟他们说打错电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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